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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黄双全
1
边开边落。五月,正办喜事
地下落满炸开的鞭炮
如果更多的凤凰树一直向前延伸
踏着红地毯,走向未开启的秘门
阳光疏离,树影补齐我稀疏的头发
少年狂野奔跑。几乎肯定
风是从山中流出的溪水
源头一块灰黑巨石
可以倾听失踪的凤凰,鸣唱
状如翅膀,内部保存了火的种子
当耳朵隔离了他声,一支骨笛
自远古吹出“唧唧”“足足”的和鸣
高大乔木上,绿色的羽毛起伏
大海不远。凤凰树必定扎根地下的波涛
木棉把春天从紫荆背后推出
黄花风铃木吹响哀悼的唢呐
使君子,匍匐的士兵,躲避天空的扫射
杜英,细碎的花瓣,掩埋飞蠓的残骸
唯有凤凰树,在火与雨中,成为明天的亮点
2
没有一种器皿能盛下它的花朵
它拓宽了五月的边界
浩荡的红霞,是终极的高度
立夏之后,天空,雷电的剧场
适逢它的花期。黑云。诡谲的暴雨
冷面武士的长剑一齐围堵
凤凰树一身血性,奇迹地举起了火把
它再次拔高,成为雨中的亮点
观赏植物只剩伪饰的残枝
夏蝉在树叶后焦躁地怨怼
黑鹂梳理淋湿的羽毛,迷失了方向
凤凰树却从容如穿梭巨瀑的雨燕
当太阳升起,它举起的是一种语言
——与万物联合,又与万物分离
3
在它背离的方向,我种植过高粱、葡萄
酿最浓最香的酒。在作物的红与烧红的脸之间
是灰白,内心的虚,时间的铁锈
用水墨抑或油彩
画一枝一叶,一个拐角,把空白留给他者
还是用一江山水与他者共构一幅长卷
材料。路径。光线。角度……我如蚂蚁
啃食大象的残骸
我语言的简约,深邃。激越,温吞
春潮,秋水……一天天混乱,混淆
在死者的脚印里寻找自己的鞋码
我的空白,我的羞怯之心
应站在怎样的高度,大声说出自己
直到看到铁红的凤凰树
推翻昨天所有与一切,我认定
高大即是亮点。它从我的空白长出并
扩大空白,把我从众人的视觉中
分离出来。我由此深入我的线条,色彩
以及恰到好处的枝桠
4
漫长的海岸线,晃动的摇篮是医治我
失眠唯一的方式。潮汐中我看到的是凤凰树
贴着暗线低飞的苍鹭,它们生动造型的剪影
离不开凤凰树
把苍翠群山分出层次的是凤凰树
五月,充满矛盾的一月
火中种出的莲花被奔走的闪电
打开莲蓬,清洗喜悦与悲伤
黑云白云分割天空,万物在错乱中挣扎
唯一坚持秩序的是凤凰树
在虚空与无望中,我看到的是凤凰树
在迷离与清醒中,我等来的是凤凰树
回首,小心避开时间空洞里死者种下的树木
我找到的依然是凤凰树
站在海珠桥,我多次看孤独的落日
孤独如我,一寸一寸在白鹅潭熔化
它多像一棵水中的凤凰树
自苍茫喷出万道金光的声音,唯有我听到
5
没有人能折下一枝金凤花
现在,它在我手上,不是一枝
是一棵,少年一直向前追赶的那棵
从我血液中长出,我的眼睛洞穿石头
失踪已久的凤凰从秘门飞出
当闪电撕裂
我吞吃毒蛇吻过的覆盆子
吞吃香木燃烧的火,吞吃饱含盐分的海水
语言的燧石就从我不得不说
决绝地撞向大声说,火花就如这凤凰树
少年,我追赶你的脚步,你也要
追赶我的脚步。在见到这丹若凤冠的亮点时
我希望你的血色之唇
在惊讶的“a”—啊
领会的“o”—哦,之后,按韵母的顺序,大声地
应答我“e”—呃
2020.5.16-19写改
笔名:
黄双全
黄双全,男,1964年生,湖南汨罗人。2018年6月重新写诗。现供职于广州市某大型国企。